第2章 百态

走了不多时，便已然来到了老王头的屋子前

那房子不高，约莫有两米半，墙是用村里扩宽河道挖出来的黄泥砌成的，这么多年的风雨，早已把墙侵蚀的仅剩半掌宽

墙上镶的一扇朽木窗框已经被虫子吃掉一半，残存的窗框尽力支持住两层写满了字的薄薄宣纸，宣纸上还隐约写着尤雪温的名字

屋顶上只剩一张许多破烂草席缝起来的顶板在苦苦的支撑住风雪，有些地方已然开始在漏雪了，顶板上的茅草早已被风吹的四散飘落在院子里

院子不大，一张三腿木桌静静靠在墙上，墙边一丈宽的土地上三三两两梅花挣扎着露出头，院子角落还有一只小土狗饿的瑟瑟发抖，飘落的琐碎茅草早已被雪掩埋

就这么一座破屋、一方小院，此刻已经围了许多的人

梅尚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原本准备给尤雪温冬考路上穿的新棉袄，静静地站在人群里看着梅花愣愣出神

那些梅花是从京城带回来的，就在前几天老王还说等尤雪温赶考之前办一个赏梅宴再给他普及一下京城的白面馍馍……

“老王啊，你怎么走这么早啊，我还说过年做馒头给你分点，怎么就撑不到了”院子里，一老妇一边抹泪，一遍大声嚎啕

“就是啊，老王，你怎么就撑不到过年呢”一年轻壮汉紧跟着说

“就是就是”“走的也太快了”……

人声此起彼伏

“呸 ，虚情假意”梅学问被嘈杂的声音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又看着这一幕不禁胃中一阵翻腾，差点要把早上偷吃的包子吐出来

越来越多人到来，越来越多人在哭泣，梅学问呕吐感越来越强烈，就在前边那位村民马上要遭殃的时候，忽然一个呜咽中又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响起

“大家快看，刘师爷来了”

梅尚安强忍着恶心抬眼望去，只见一白发老者披着打满补丁的棉袄，颤颤巍巍的从雪夜中走来，长满老茧的手里还拿着一颗橘子

随着老者离众人越来越近，嘈杂的声音也随着他的步伐隐于黑夜，直到刘师爷走到小院门口，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

可不知为何刘师爷却在院门口停了下来，脚印紧贴着门在雪上留下的痕迹，泾渭分明

“刘师爷，快进来啊”

“大家就等您了”……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只听一尖塞的声音响起

“大家快给刘爷腾个路，站这么挤，刘爷咋进来啊”

话音刚落原本还站的散乱的人群在瞬息之间就分散两旁，留出了一条不太宽的路，不过这可苦了梅尚安，本来就站的靠边，现在都被挤的靠在了墙上

刘师爷就在院门前静静的看着这幕场景，看着为他留出的路，看着脚下的楚河汉界，冻的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丝笑意，不过无人察觉

刘师爷抬步向前，气定神闲，步伐越走越沉稳，短短几步，如走几年，

当刘师爷落定之后，抖了抖身上的落雪看着前的众人，众人沉默又期待的看着他

“诸位不要急，我来了”

刘师爷说完，便起了断续的鼓掌声，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叫了一声“好”，刹那间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好似台下观众给戏班子捧场一样

“村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他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我们不能让他孤零零的走，就让我们一起送他最后一程”

刘师爷面无表情的说完，又看了一眼众人，转身便向屋里走去，没有理会依然不断的掌声

众人见此情景便紧紧跟在身后，好似在追戏班名角

追逐的众人刚一进屋，便像见了鬼一样跑出来了不少人

屋里景色实在太过骇人

只见老王穿着一件单薄夏衣，平静的躺在炕上，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些丝丝笑意，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皲裂的纹路和斑驳的老茧，如失去养分的枯木一般，身上还有淡淡的尸臭味，唯一能中和这一场景的就是身上盖着一张还算新的草席，胡子头发也好像精心修理了一番

刘师爷也是强忍着难受走上前去把那草席和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把自己手里的橘子放入了老王的口中，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盖住了老王枯瘦的脸，做好这些后便又回到人群里，只不过脚步快了些，位置站的也靠后了些

“奇怪，炕还有点温热”

刘师爷刚才整理席子的时候，碰到了炕，发现火炕还是有点温度的，心里不禁有些起疑，他看了看火炕里的灰迹，又轻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留在屋里的众人

原本跟进来的十几人已经退出屋子大半，剩下的无一不是些都是胆子大的青壮年

“唉，埋村长的地方找好了么”

此情此景刘师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叹声说道

“找好了，就在后山上”

“后山？也罢，给